现代医学专业多以发病器官、人体系统、诊疗的手段甚至诊疗的对象等来划分专科。这种专业分割和专业化对医学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但过细的专业分工导致一个专科的医生对其他专科的疾病已经陌生,亚专科的分化导致一个医生只能看好一个器官的一个疾病。
机体各器官存在纷繁复杂的内在联系,在医学已经达到一个发展平台期的今天,临床医学中不段出现新问题、新需求,这种专科化发展模式阻碍了医学对疾病本质的认识,也就不可能把疾病从源头切断,必然在很大程度上制约医学的进一步发展。
“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是医生的职责,但这种职责的本质不是我们为患者做了什么,而是患者最需要我们做什么?如何为每一患者个体化优化诊治方案是我们每一位医生都应该思考的事情。学科整合有利于体现以人为本,保护公众健康与患者利益;有利于推动和促进学科发展;有利于理解医学科学的本质与内涵。多学科整合、学科重构、探索整体医学的教育服务模式,是医学发展的必然趋势。医学中多学科融合包括以下三种形式:医学与自然科学的融合,医学内部学科之间的融合,医学与人文社会科学的融合。
医学与自然科学的融合
医学与其他自然科学的融合,构成了医学发展的强大动力。如医学与工学的融合产生了“生物医学工程”、医学与物理学的融合产生了“物理医学”、医学与力学的融合产生了“生物力学”,临床上外科的微创手术器械、内科冠状动脉造影及射频消融治疗用数字减影机,都是医学与工学、力学或物理学的融合。现代医学与其他自然科学的相互渗透、交叉融合,促进了医学学科本身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有利于医学超前思维和医学原创性工作的产生。
医学内部学科之间的融合
一级学科整合——临床医学和流行病学的融合
目前阶段,临床医学和流行病学是两个独立的学科,临床医生不懂流行病学知识,流行病学医生不懂临床医学知识。虽然临床上很多疾病可以通过流行病学研究探索病因和发病机制,找到最佳的治疗方案,但是因为临床医生缺乏流行病学知识,这些临床资源并没能得到很好地利用,临床医生只是就病治病,没有意识到通过流行病学方法研究疾病的发病规律和特点,找到防治疾病的最佳方案。而流行病学医生虽然致力于寻找各种疾病的流行病学特点,但是因为缺乏相关临床知识,常常没有研究到临床最希望解决的问题,从而造成双向资源的浪费。循证医学的发展,彰显临床医学与流行病学知识融合的重要性。通过临床与流行病学联合工作团队的组建和加强临床医生知识技能的重构,由临床医生发现问题、提出问题,流行病学人员根据提出的临床问题设计方案,进行有针对性的流行病学调查,通过严谨的设计、测量和评价,探讨疾病的病因、发生、发展、诊断、防治和预后的规律,这样得到的数据可信、实用、不浪费资源、不做无用功,为临床决策提供科学的证据。
21世纪,慢性病死亡人数在全球迅猛增加,控制慢性病的蔓延已成为全球共同目标。流行病学调查显示,慢性病是一种生活方式病,控制传统危险因素可以极大降低慢性病的发病率和死亡率。预防为主的治疗理念已经贯穿于各种慢性疾病的防治体系。这就对临床医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著名临床流行病学家Robert H. Fletcher提出:临床流行病学是对单个患者做预测的科学。如果临床医生不懂流行病学知识,没有掌握生物统计学的原理和方法,不能正确解释和观察临床问题,不能对患者整体风险给予正确评估,不了解公共卫生知识和健康教育的方法,对患者进行疾病的预防从何谈起。在国外,临床医生攻读第二学位——临床流行病学专业学位非常常见,国外很多出色的临床医生同时也是一名出色的流行病学医生。美国Duke大学临床流行病学研究所、英国牛津大学临床流行病学研究所均因其临床流行病学研究工作而著名。国外的经验告诉我们,临床医生只有掌握流行病学知识,形成以临床医学为主体,流行病学相关知识为两翼的起飞,才能进一步提高临床技能和科研思维能力。
临床医学内部二级学科的融合
内外科的融合
将学科性质相似的专科融合在一起,通过这种融合将同一器官系统疾病整合,有利于在临床医疗、科学研究和学术思想方面开阔视野。如心脏中心的创立,把心血管内外科整合为一个心血管科,这种学科融合的医学模式从十年前开始探索,经过近10年来的摸索发展,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医学模式。学科整合使临床医生不仅仅只会开药或只会做手术,其对疾病的理解更透彻。如面对一个血管三支病变的患者,心内科、心外科医生共同讨论搭桥手术和药物治疗的利弊,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内外科的携手合作对患者来说非常有利,可以为患者找到一个最佳的治疗方案。目前不仅心血管内外科已经很好的完成学科整合,消化内外科也在尝试进行学科整合。
临床医学与心理医学的融合
长久以来,我国的医学研究停留在疾病的理、化、生物学即单纯局限的生物医学模式上,而忽视了社会、环境和心理等其他因素对患者的影响。虽然目前的医学模式是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强调了心理、社会因素对疾病的影响,但由于生物医学模式的观念沉淀和专科化的发展,养成了医生见病变不见整体、看病不看人的思维模式。医生很注重对病变的处理,注重患者解剖病变和局部器官功能的恢复,造成的结果往往是器官的解剖异常或器官功能恢复了,但患者仍有症状,觉得病没有治好。很多医生对此不理解,给患者戴上一个“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的病名,不给予任何治疗。
1995年起,在心内科开始的“双心医学模式”,强调心脏科的医生不仅要看好心脏病,还要重视心理疾病对心脏的影响。通过“双心门诊”的医疗实践,十年来治愈了无数有心脏病症状的心理障碍患者。有心理障碍的患者不仅表现为心脏病的症状,其他如消化系统、神经系统、呼吸系统都可以有相应表现,因此临床医学和心理医学的融合必然在未来的医学发展中占有重要地位。
临床医学三级学科融合——内科各专业的融合
在医学发展过程中,为了便于对器官功能深入研究,医学体系按不同器官系统进行划分,现有的医学各专科即人为划分而成。而人体本身是复杂的,一种症状可以因多种不同的病因造成,一种疾病可以导致多种器官的受损,不同器官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使疾病不仅仅局限于一个器官,社会、环境、心理都可以对疾病造成不同影响。目前有的医院仍在强调专病专治,已经背离了医学发展的需要。现代医学实践中,医生不仅仅需要掌握某个专业的知识,还要求医生有多学科基础知识。
临床上有多种症状不能用单一的一种疾病来解释,需要进行鉴别诊断,如黄疸、发热、腹痛、胸痛、紫绀、晕厥等,其中涉及到多学科的知识。以胸痛的鉴别诊断为例,心肌缺血是胸痛最常见的原因,可是有许多胸痛患者,其病因是由消化系统的胃食管反流病引起,胸痛的原因还有肺栓塞、肋软骨炎和颈椎病等,这就需要临床医生掌握消化系统、呼吸系统和骨骼系统相关知识,才能避免漏诊或误诊。
近年发展起来的老年医学则是整体医学发展的综合体现。老年人生理特点具有其特殊性,多器官疾病常合并存在,而且病情变化快,恢复慢,容易出现心理问题,不仅需要多种专业知识的融合,更需要心理和康复等相关学科知识。未来的医学发展中,不仅老年医学,其他专业同样需要整体医学概念。
目前心内科已开始尝试与其他学科合作,如长城心血管病学论坛开设了心肺论坛、心肾论坛和心脑论坛;心内科与肾内科合作撰写《心肾综合征诊治中国专家共识》、《造影剂肾病的中国专家共识》;与内分泌科合作开展《中国心血管代谢病研究》、《ACE研究》,构建多学科防治心血管病变的广泛联盟;与消化内科合作,探讨